地窖里的草药还带着泥土的湿气。
她蹲下身,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月光,仔细分辨着每种草药的形状。
艾叶的气息最浓,混着薄荷的清凉,像把无形的扇子,轻轻拂去她眉间的疲惫。
角落里堆着几捆晒干的金银花,是上个月采的,当时还想着用来泡茶,如今却成了消炎的良药。
她想起父亲教她辨认草药时的样子,总是拿着小铲子,在田埂边耐心讲解,阳光洒在他的白胡须上,像镀了层金。
那时的日子很慢,慢到能数清花瓣上的纹路,慢到能听见露水从草叶上滚落的声音。
而现在,时间像被拉紧的弓弦,每一秒都绷得紧紧的,稍不留神就会断裂。
她把捣碎的蒲公英和凡士林混在一起,调成膏状,这是治刀伤的良药,父亲说过,蒲公英性子烈,能逼出伤口里的毒。
手指被药汁染得有些发黄,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突然听到地窖口有响动,她猛地抬头,手里下意识地抓起身边的捣药杵。
“是我。”黄宁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些微的沙哑。
她松了口气,把捣药杵放下,“将军怎么来了?”
“看你半天没上去,担心你。”黄宁提着盏油灯下来,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忽明忽暗。
他见她面前摆着各种草药,有些已经做成了药膏,“还在忙这些?”
“多准备点总是好的。”她把药膏装进陶罐里,盖好盖子,“明天说不定用得上。”
黄宁蹲在她身边,看着她忙碌的侧脸,灯光下,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
“白天谢谢你。”他突然说,声音很轻,“要不是你提醒后山的小路,我们可能已经被抄了后路。”
她的脸颊微微发烫,低下头,“我只是……想起父亲以前说过的话。”
“你父亲是个好人。”黄宁想起前太守,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官服,却把百姓的事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老人。
城破那天,前太守为了掩护百姓撤退,自己留在府衙,最后……
他没再说下去,怕触到她的伤心事。
地窖里静悄悄的,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
她用布把陶罐包好,放进竹篮里,“好了,我们上去吧。”
黄宁帮她提着竹篮,走在前面,油灯的光在他脚下铺开一条暖黄的路。
走到地窖口,她突然停下脚步,“将军,你说……我们能守住这座城吗?”
黄宁回头看她,她的眼里带着一丝不安,像迷路的孩子。
“能。”他说得很肯定,“只要我们每个人都守住自己的位置,就一定能守住。”
她看着他,灯光映在他的眼里,像有两团火在燃烧。
“嗯。”她轻轻点头,心里的不安似乎被这团火驱散了些。
回到城楼上,士兵们大多已经睡下,只有几个哨兵在来回巡逻,脚步声很轻。
黄巢靠在墙角打盹,手里还握着那把大刀,刀鞘上的划痕在月光下看得很清楚。
她把竹篮里的药膏分给哨兵,“这个涂在伤口上,能止痛。”
哨兵们接过药膏,连声道谢,他们都知道,这位前太守的女儿,虽然看着柔弱,却比谁都坚韧。
黄宁把油灯挂在箭垛上,走到城墙边,望着远处的官军大营。
那里只剩下零星的灯火,像鬼火一样,在黑暗中闪烁。
他不知道官军明天会用什么招数,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守住这里。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她。
“还没睡?”他问。
“睡不着。”她走到他身边,望着同样的方向,“总觉得……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管他们有什么招数,我们接着就是。”黄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