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二年四月初,汴京城里的牡丹刚绽出最艳的模样,盛府门前就热闹得像是赶了春集。
青石板路上停着三辆装饰各异的马车,分别印着文家、沈家与顾家的标识。
正是三家女婿赶着日子来送聘礼。
盛家正堂外的花厅里,王大娘子穿着一身石青色绣暗纹的褙子,正陪着几位亲家说话,只是脸上的笑看着有些勉强。
一旁坐着的墨兰婆婆刁氏,穿了件过于鲜亮的桃红绸缎裙,领口的珍珠扣晃得人眼晕,手里捏着块绣娘绣坏了的帕子,开口就带着股子炫耀的劲儿:“大娘子您是不知道,我家炎敬可是新科进士,放榜那日,多少人家堵着门想结亲呢!
要我说啊,还是我儿心善,不嫌弃墨兰是庶女,这才肯娶……”
这话一出,花厅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三分。
伺候的丫鬟都低着头不敢吱声,王大娘子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指节都泛了白。
坐在对面的沈氏也就是如兰未来的婆婆,忙打圆场:“文娘子说的是,文进士年轻有为,墨兰能嫁过去是福气。”
她穿了件素雅的月白诰命服,胸前绣着五品诰命的补子,说话时带着几分老实人的憨厚,手里还攥着刚收到的沈括家书,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说起来,我家括儿说差事忙完了,想提前来盛府帮着筹备婚事呢。”
刁氏瞥了眼一脸老实的沈氏,认不出其身上的诰命服,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沈娘子倒是好福气,儿子年纪轻轻就娶妻。
不像我家炎敬,刚中进士,就担任汴京路祥符县主簿,忙的脚不着地。”
她这话明着是说委屈,实则是暗讽沈氏,连自己身份都比不上,居然能够娶盛家嫡女。
在刁氏的眼中沈氏怕是汴京哪家富户的大娘子,这才想着讨好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丫鬟进来回话:“大娘子,顾家老夫人到了。”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小秦氏穿着一身二品诰命的绣金凤纹褙子,头上插着赤金镶珠的抹额,由丫鬟扶着缓步走进来。
她身姿雍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扫过花厅时,恰好落在刁氏身上,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讥诮,却没露在脸上。
“各位亲家都在呢!”
小秦氏在主位上坐下,丫鬟忙递上一盏刚泡好的雨前龙井,她轻轻啜了一口,才慢悠悠开口,“方才在门口瞧见沈娘子的马车,想着沈家定是把聘礼送来了。
说起来,沈大人,我倒是听过,上一届的二甲第一名,如今在工部任员外郎?”
沈氏连忙点头,语气里满是骄傲:“回秦大娘子的话,我那儿子如今是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前年还跟着徐枢相办过河工的差事,官家都夸过他能干呢。”
“哦?从五品?”
小秦氏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刁氏,笑容依旧温和,“那文娘子家的文进士,如今是何官职?考的是第几名?我瞧着文进士一表人才,定是名列前茅吧?”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刁氏头上。
文炎敬虽是新科进士,却只是二甲末名,还是靠着未来岳父的关系才在汴京周边捞了个祥符县主簿的位置,按品级不过是个成八品的小官。
她之前在盛府耀武扬威,全是靠着“新科进士”
的名头撑着,哪敢提名次和官职?
刁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指紧紧攥着帕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含糊道:“我……我家炎敬刚中举,如今在祥符县官职。
名次嘛……反正也是正途出身,不比那些靠关系的差……”
“哦?靠关系?”
小秦氏放下茶盏,语气里添了几分凉意,“沈括是徐枢相的弟子,可他的二甲第一是当着全汴京举子的面考出来的,工部的差事也是靠自己的本事挣的。
文进士若是有本事,日后自然也能靠正途往上走,倒是不必急着说这些有的没的。”
刁氏被怼得哑口无言,坐在那里如坐针毡,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王大娘子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