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与记忆。
每日,他只是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小屋里,或立于溪边,将心神放空,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大师兄沈青的身影。
他看见沈青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推门而出,打着哈欠,对着朝阳伸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溪边,用冰冷的溪水洗脸,有时还会嘟囔一句“水太凉”
。
他看见沈青依旧用那神乎其神的符火煮茶,但动作更加随意,有时甚至会对着跳跃的符火呆,一坐就是半个时辰,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看见沈青会拿着那根破旧的树枝,在溪边的沙地上写写画画,画的并非高深的符文。
有时是几片竹叶,有时是几朵流云,甚至有时只是几道毫无意义的弯曲线条,画完看看,又随手抹去。
他看见沈青偶尔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山林自言自语,或是与路过的小兽嬉戏片刻,喂它们些灵果,眼神纯净得如同赤子。
他也看见沈青在雨中不撑护体灵光,任由雨水打湿衣衫,仰头感受着雨丝的凉意;在夜晚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仿佛在与星辰交流。
沈青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与“修行”
无关,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演练,没有苦大仇深的闭关打坐。
他只是在那里,生活。
严瑾起初带着目的去观察,希望能学到某种特定的法门或技巧。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放下了这种执念。
他只是看着,感受着。
他现,大师兄的心境并非一潭死水,也有喜怒哀乐,但每一种情绪都来得自然,去得也洒脱,从不滞留。
欢喜时便笑,困倦时便睡,随心所欲,却始终有一种内核的稳定与通透,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真正动摇他内心的那份“自在”
。
严瑾开始尝试模仿。
他也学着在清晨感受微风,在午后聆听蝉鸣,在夜晚静观星移。
他不再强迫自己去“想通”
那些执念,而是允许它们存在,如同溪水中的石子,看着它们,却不被它们带走。
他依旧会想起陈诺,心中会有酸楚与思念,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被这股情绪灼烧,而是试着去品味这份思念本身的滋味,如同品味一杯清茶,有苦,亦有回甘。
他依旧记得东海血仇,胸中仍有怒火,但他不再让怒火掌控自己,而是将其视为一种需要被正视的力量,思考如何将其转化为前进的动力,而非毁灭的引信。
他依旧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迷惘,但他不再急于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开始接受这种“不确定”
,将其视为探索自身之道的可能。
在这个过程中,他体内那些原本冲突的力量,似乎也悄然生着变化。
它们依旧各自特性分明,但那种剑拔弩张的对抗感减弱了,多了一丝微妙的平衡与共处。
造化笔在他手中,少了几分刻意勾勒的匠气,多了一丝随心流淌的自然。
他没有刻意去修炼,但心境却在日复一日的观察与模仿中,如同被溪水冲刷的卵石,渐渐磨去棱角,变得圆润而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