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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在燧石的碰撞下燃起一簇跳跃的火苗,暖意却驱不散浮中翻涌的饥饿。
疲惫如潮水般袭来,他倚着洞壁沉沉睡去。
梦中,李阳温和的笑容,乡亲们簇拥的身影,有老伴赵玉兰捧着饺子的模样交替浮现。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眶。
可晨光刺破梦境,辘辘饥肠将他拽回现实。
他踢了踢瘪下去的面包袋,空荡荡的水壶在洞壁上撞出清响,那声音仿佛在嘲笑他准备的仓促。
再次来到崖前,孙德才深吸一口气。
柴刀别在腰间,麻绳紧紧缠在肩头,掌心的汗水混着泥土反复揉搓。
峭壁如斧劈刀削,青苔在潮湿的崖壁上肆意生长,凸起的石块少的可怜。
它像壁虎般紧贴岩壁,一寸寸挪动,指甲深深抠进石缝儿。
十多米高处,还魂草摇曳的身影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崖顶的古松突然撞进眼帘,反口粗的枝干在风中稳稳伫立。
‘’有法子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脚下的碎石突然松动。
失重感瞬间袭来,他本能的伸手乱抓,锋利的石棱划破掌心,却抓不住任何着力点,风声呼啸着灌进耳朵,意识在剧烈的撞击中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孙德才在月光的轻抚中悠悠转醒。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伤痕累累的崖壁上,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鸣,为这寂静的山野增添了几分苍凉。
他挣扎着起身,望着高崖上那株依旧顽强生长的还魂草,眼中的执着并未减退,反而愈坚定。
孙德才的手指尖刚触到粗糙的山石,浑身便泛起一阵战栗。
他强撑着坐起,借着朦胧的月光摸向脸颊,黏腻的血渍顺着指缝滑落,手臂传来的刺痛让他倒吸冷气。
纵横交错的伤口像蛛网般蔓延,粗粝的岩棱在皮肉上划出数道血痕。
破旧的衣衫挂在嶙峋的崖壁上,碎布条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方才的惊险。
此刻的他已没了半分力气生火,跌撞撞摸回山洞,瘫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倦意如潮水般涌来,浑身的伤痛在意识消散前化作细碎的呜咽,最终被黑暗吞没。
晨光刺破洞口的阴影时,孙德才被一阵钻心的酸痛唤醒。
四肢仿佛被巨石碾过,连撑起身子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喉间火烧般干渴,胃部搅成一团,出阵阵哀鸣。
他扶着洞壁缓缓起身。
破碎的衣料摩擦伤口,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却抵不过他内心更强烈的渴望,还魂草还在崖上,李阳还在等着他。
暮色将崖壁染成铁锈色时,孙德才紧紧攥着柴刀。
连日饥寒让他的膝盖止不住的打颤,却因固执的劈砍着缠绕的藤蔓。
那些油污的植物在刀刃下出细碎的呜鸣,给他开出一条勉强能前进的道路。
当终于攀上岩顶,他像条搁浅的鱼般瘫在枯黄的蒿草间。
粗粝的麻绳在掌心勒出深痕,古松的树汁混着血渍黏在虎口。
望着崖下蜿蜒的阴影,他将绳索抛向深渊,听着绳索坠地的闷响在峡谷间回荡。
还差十七八米距离,这足以让他喉头紧,悬垂的绳尾恰好停在还魂草上方,那抹翠绿在赭色岩壁间像滴将坠未坠的泪。
下坠的过程如同坠入粘稠的梦境,每下降一寸,崖风都在耳边呼啸成尖锐的哨音。
当还还魂草的叶片拂过指尖,黑暗中突然泛起油光。
一条碗口处的乌蛇破土而出,鳞片在暮色里流转着金属般的光芒。
蛇头高昂如矛,信子吞吐间腥风扑面而来。
孙德才的瞳孔骤然收紧,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裤腰。
麻绳在腕间绞出火辣辣的灼痛,他紧握柴刀的手却在抖。
对峙的每一秒都像永恒。
直到蛇尾突然绷直如弓弦,碗口大的蛇口裹挟着腥风袭来,他本能的蹬向崖壁,整个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