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泽国。
那时出城巡查,脚下的路全被浑浊的洪水淹没,最深处能没过马背,往来全靠小舟摆渡,船桨划开水面,能惊起成群的鱼虾。
而如今,积水退去,露出了光秃秃的河床,只消迈开双腿便能行走,只是脚下的路早已没了模样。
曾经平整的官道被洪水冲得支离破碎,原本铺就的石板被掀翻在地,有的斜插在泥里,有的被冲到路边的沟壑里,只剩下坑坑洼洼的土埂。
更麻烦的是,低洼处还积着些泥水,被烈日一晒,变成了黏稠的泥浆,马蹄踩上去能陷到脚踝,车轮碾过更是直接被黏住,半天挪不动一步。
这光景,对明军转运粮草、拖拽火炮来说,着实是不小的麻烦。
负责押送的民夫们挽着裤腿,喊着号子奋力推着重车,汗水顺着黝黑的脊梁往下淌,转眼就被晒干,在皮肤上留下一层白的盐渍。
骑兵们更是焦躁,战马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滑,喷着响鼻不肯前行。
如此路况,别说奔袭,就连正常行军都磕磕绊绊。
然而,熊廷弼站在城头,望着城外这副景象,嘴角却微微勾起。
“这对咱们来说,反倒是好事。”
“咱们的难处,建奴只会更甚。”
建奴的主力是骑兵,向来靠着马快箭利驰骋。
可如今这泥泞的土地,马蹄陷进去拔都拔不出来,再精锐的骑兵也没了用武之地。
他们的粮草本就靠劫掠补充,如今道路被毁,想抢都抢不到;要想攻城,那些笨重的攻城器械更是寸步难行。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修缮工事,多备些滚石擂木。”
熊廷弼的声音沉稳有力。
“建奴要是敢来,就让他们尝尝在泥地里挨打的滋味!”
就在这个时候,有传令兵上前通报。
“经略公,犒军使者来了!”
此话一出,熊廷弼眼睛大亮,当即说道:“回经略府,准备迎接天使!”
今日的沈阳城,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从城头到巷尾,处处透着不同往日的热闹。
城墙上巡逻的兵卒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手里的长枪握得笔直,却忍不住频频往城南方向张望。
街巷里,负责搬运物料的民夫们也忘了疲惫,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议论着,连嗓门都比平日高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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