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好过些了。”
老丈忽然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光彩。
“陛下补发了欠饷,虽然不多,但起码能买得起粮食了,不用再担心饿死。我那跑了的儿子,前几日也捎信回来,说要回家看看呢!”
妇人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现在能吃上饱饭了。这都是托陛下的福啊!”
李鸿基心中一动,顺势问道:“那陛下补发的欠饷,您老到手有多少”
老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端着酒碗的手顿在半空。
他看了看左右,又压低声音,摆了摆手,含糊道:
“有,有拿到些……具体多少,嗨,都是朝廷的恩典,咱哪好说这个……”
李鸿基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补发的欠饷定然是被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里,早已不足原本的三成。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拿起酒碗,对老丈举了举:“是啊,陛下恩典,咱们都该记着。来,喝酒!”
酒液入喉,带着辛辣的烧灼感,却浇不灭李鸿基心头的沉重。
百姓们的日子确实好了些,可这“好”,不过是从“饿死边缘”回到了“勉强糊口”。
那些被克扣的军饷,那些被侵占的军田,那些当官的巧取豪夺,依旧像一块巨石,压在蓟镇百姓的心头。
从老丈那里得不到消息,李鸿基便找年轻人。
一个承袭军职没多久的少年郎,在他连番旁敲侧击下,终是红着眼眶吐出了实话:
“朝廷明明说补发半年粮饷,可到我们手里,连一个月的数都凑不齐……”
“不足一月”
李鸿基猛地抬头,眉头拧成了死结。
他先前还暗自揣测,克扣之后百姓能拿到三成便已是极限,可如今看来,连两成都不到!
半年饷银层层盘剥,最后落到军户手中的,竟只有零头。
他看着少年郎冻得发紫的嘴唇,看着院中破漏的屋檐下挂着的干瘪野菜,心中无比沉重。
这点钱,别说养家糊口,连让一家人不饿死都难!
“连肚子都填不饱,家里老人孩子等着吃饭,谁还能安心待在营里”
李鸿基低声自语,忽然明白了蓟镇逃兵泛滥的根源。
那些耐不住饥饿与绝望的军卒,不是不想守边,而是守不住。
守着空荡荡的粮袋,守着被盘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