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挺喜欢的。但我爸知道了又发表高见——那些高雅艺术都是有钱人家小孩玩票的东西,咱们没这个资本,学会了也买不起钢琴。他们不让我继续学,还去学校把老师投诉了,说影响我学习。后来老师见了我都绕道走。”
“这就过分了。”虽然战戎想象不出谭皓这五大三粗的硬汉弹钢琴是个什么奇异景象,可有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终究不能算坏事。“有意思,我有个朋友从四岁起就被父母逼着学一点也不感兴趣的钢琴,苦不堪言。四岁,她的手都码不住琴键。”
我有个朋友?谭皓差点憋不住笑。
谭皓见过黎静颖弹钢琴,前年全市高中生一二九合唱比赛中,她是圣华校合唱团的钢琴伴奏担当,当时大家是在食堂看的电视转播,其间一段变奏非常惊艳,上届篮球队主力突然集体嗷嗷起哄“看得眼睛都直了”,谭皓不明所以,前任篮球队长提示“这黎静颖啊”,他听了名字还没反应过来,“你不还为她打架吗?”
电视屏幕上的女生制服肩线挺括,业务能力出神入化,一个人的舞台能掌控所有观众的眼球。
其实初印象并不坏,他也不是见个女生就恨之入骨,第一次说“能被你认识就很荣幸”并非违心。如果不是她后来像变了个人,在感情关系中不断示弱开挂,敬仰不会扭曲成嫉妒。
但是多么讽刺,原来舞台上技惊四座那个,才是她并不想成为的人。
“我和黎静颖的问题在于,把不喜欢的事都完成得太出色了。”竞赛也好钢琴也好,“最后他们会指着结果理直气壮地说‘不逼一逼怎么出成绩’。”
战戎以前说不清这种感觉,谭皓和小静非常像,虽然家庭背景千差万别,他们是典型优等生的金字塔尖,克制、压抑、疲劳,在规矩的框架里走千军万马想过的独木桥。幼儿园时被教会听老师说话把手背在身后,上了小学习惯把手交叠胸前,发言时举起右边那只。矛盾源于他们聪明,不愿意成为这样。
有时候不分喜好地精益求精是好事,比如小静并不喜欢地理,但用功至极也能成绩不错。
从考场出来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如释重负。
战戎也受她感染心情大好,拉过她的手问:“考得好吗?”
好到她忍不住蹦蹦跳跳的地步:“感觉题目都很简单。”
“才两点多,接下去你有什么安排?”
“我……”正在想着,眼角余光瞥见祁寒从不远处经过,“先对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