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徐长文又喝了一口酒,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
“徐兄,你还记得国子监门口,那通『天下为公』的石碑吗你我二人还在此发誓『致君嘵舜上』,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弟甘愿做那第一人。”
看著包裹內宣纸,密密麻麻写的字,那些珠璣之言,像针一样扎进眼里,微动的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又是一碗黄酒入肚,
“贺表想了三日,改了又改,每一句话,都在脖子上摸一遍,看脑袋还在不在,你看这一句,太上皇之误多矣,大端在修醮,这话不说,我闭不上眼。“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时到今日,徐东这才觉得,自己不如他,端起酒碗,酒液冰凉,入喉却像火烧。
他忽然发现,徐长文的长衫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打补丁的里子,而自己身上这件,还是今年织造局“赐“的绸缎面袍。
“你打算何时递”
徐东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贺表送的,也大有讲究,送的早不一定看,送的晚埋没其中,也不得见。
“明日寿宴开始,百官贺表之后。”
徐长文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木牌和一张宣纸,其中牌子上面刻著“户部江南清吏司主事徐长文”,
“家中,仅有老母亲一人,另有冯家未婚妻冯太英,这牌子,便是我最后的念想,宣纸则是冯家的婚约,有兄代劳。”
世间对不起太多人,暂且来世再报。
徐东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酒洒在衣襟上都没察觉,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竟然脱下身上长袍,迭好放在桌上,
:“长文,这是我备著迁官时穿的,料子好,穿著舒服,本来今日就是让你看一看,羡慕一下,如今,你我同品级官员,所穿官袍一样,明日你换上这个。”
徐长文看著那套官服,眼圈忽然红了,有此知己,道不孤也:
“徐兄,不必如此。”
“必须如此!,就算是罢官,不也是要还给朝廷官印和官服吗,此番就是所还之物。”
徐东將官服按在徐长文怀里,声音带著哽咽,
“你若真真有不测,我徐东在户部一日,便替你查一日的帐,替你看一日的百姓!长文兄在前面走,为兄尽力跟吧。”
此刻,
油灯的火苗又跳了跳,將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棵在寒风里紧紧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