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踩着同伴的身体越过壕沟的流民,刚踏上防线内侧的草地,脚下突然一空。
——“轰隆”几声闷响,最前面的三两人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直坠入丈深的大坑,坑底传来骨骼断裂的脆响和撕心裂肺的惨叫。
后面的人慌忙收脚,却有人一脚踩进不起眼的迷你小坑,只听“咔嚓”一声,那流民抱着小腿倒在地上。
脸疼得扭曲成一团,裤管里很快渗出深色的血——小腿骨生生撅折了。
“有陷阱!留神脚下!”
一个看着机灵的汉子大喊着,往旁边的草地绕,刚迈出两步,脚下的草皮突然塌陷,整个人瞬间没了半截身子,只剩肩膀以上露在外面,双手徒劳地扒着坑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这一下彻底乱了套。
流民们你推我搡,不敢再往前迈,可身后的人还在涌,退也退不得。
有人学乖了,蹲下来用木棍试探地面,戳到硬实的地方刚想迈步,旁边的同伴却“噗通”掉进另一个坑。
——原来这草地上的陷坑虚虚实实,真坑边往往挨着铺了薄土的假坑,看着结实的地方或许一踩就塌,看着松软的反倒能落脚。
“这边能走!”
有人喊着冲过去,刚跑出两步就被藤蔓绊倒,原来草皮下还藏着绊马索,一拉就扯起半人高的绳网,把三四个人兜在里面,动弹不得。
太阳渐渐升高,照在这片混乱的草地上。
越过壕沟的流民被陷在原地,坑里的惨叫、坑外的惊呼、后面催逼的怒骂搅成一团。
有人想退回去,却被源源不断涌过壕沟的人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掉进陷阱,自己则像被夹在中间的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张苍站在土坡上看得清楚,嘴角抿出一丝冷硬的弧度。
这些陷阱是他带着人挖了三天的成果,真坑藏在假坑中间,绊马索缠着藤蔓,就是要让流民防不胜防。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弓箭手悄悄拉满了弓——既然被困住了,就别想轻易脱身。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草地,陷阱里的哀嚎越来越弱,外面的流民却还在徒劳地试探、咒骂。
这片看似平坦的草地,此刻成了比深壕更可怕的泥潭,把那些侥幸越过第一道关的人,死死钉在了原地。
黑脸带着一伙流民刚从壕沟里爬出来,裤腿上还沾着腥臭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