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府城的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噔”声。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木箱,箱里垫着软草,裹着的正是子叔商行定制的上等瓷瓶。
杜尚霄坐在车厢里,指尖敲着膝盖,心里盘算着今年的收成。
小青山的葡萄藤像是喝足了雨水,挂果密得能压弯枝桠,估摸着产量要比去年翻一倍还多。
子叔家开春就派了人来,定金给得爽快,明摆着要独吞这批葡萄酒的销路。
他低头看了眼车板,想起二哥设计的器形——阔口细颈,瓶身绘着缠枝葡萄纹,带着几分西域的奔放,烧窑时费了不少功夫。
原本开春就该完工的活计,偏赶上时局动荡,江西的青釉、苏麻离青料都在路上误了时日,差点耽误了工期。
还好子叔家看重这笔生意,派了三个大管事轮流盯着窑厂,才算赶在秋收前开了窑。
“还有两里地就到子叔商行的仓库了。”赶车的老陈吆喝了一声。
杜尚霄点头,目光望向街面。
南方水路被流民搅得不畅,杜氏的货堆在仓库里动不了,再不想办法拓开北方市场,怕是要压垮小青山的工坊。
他这次亲自来,不光是接这批瓷瓶,更要跟子叔家谈条件。
——想独吞销路可以,但北方的商路得由杜家牵头,至少要把宣化、大同,西北各处的商行都铺起来。
车过街角,一阵酒香飘来。杜尚霄掀帘看了眼,箱里的瓷瓶在颠簸中稳稳妥妥,釉色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他心里有了底,这批酒装进去,再配上这西域风的瓶子,定能在北方闯出些名堂。
“加快些脚程,”他对老陈道,“去晚了,子叔家的大管事该等急了。”
马车加快速度,轱辘声里,藏着杜尚霄对生意的盘算,也藏着杜氏商行在动荡时局里,想往更远处扎根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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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齐均揣着那包银子,沉甸甸的分量硌得怀里发烫,脸上却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晃了晃脑袋,把常老财主那副色眯眯的样子抛在脑后。
——管他呢,只要银子给得足,承诺的事能兑现,妹妹嫁去做什么,又有什么打紧?
这事说起来,还是那日在荷花轩的酒桌上定的。
一群游手好闲的老少爷们凑在一处,喝到兴头上,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常老爷想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