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冰冷、无边无际的黑暗,像凝固的深海将他包裹、挤压。意识如同沉船的碎片,在虚无中缓慢地下坠,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无形的重压和周身弥漫的尖锐钝痛拖拽回去。
这里是“茧室”。
一个通体由某种冰冷、非金非石的灰白色材质构成的卵形空间。没有窗户,没有明显的光源,只有内壁本身散发着一种均匀而惨淡的微光,将室内的一切都涂抹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金属冷却液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腐血液的甜腥气味。
白木赤着上身,被安置在这个“茧”的中心。
他的身体被几道柔韧却无法挣脱的暗银色束缚带固定在一个微微倾斜的平台上,手腕和脚踝处连接着更粗的、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合金环扣。
左肋下那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生物凝胶,边缘的皮肉在凝胶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血红色。
每当伤口有愈合的倾向时,凝胶就像是蠕动的虫豸一般,刺激着伤口不能愈合。
他的左腕则被一个精巧的金属支架固定着,碎裂的腕骨附近也裹着一层凝胶。
他半睁着眼,灰蓝色的瞳孔涣散无神,倒映着头顶“茧壁”那毫无生气的惨白微光,像蒙尘的玻璃珠。长期的镇静剂注射让他的感知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膜,外界的声响模糊不清,身体的剧痛也变成了遥远而持续的钝响。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混沌的流逝。
合金门无声地滑开,带进一股走廊里更冰冷的空气流。
诸伏景光走了进来,穿着组织研究员的白色制服,脸上戴着属于“卡尔瓦多斯”那张粗粝、凶戾的面具。他手里端着一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一支粗大的营养膏注射器,一支装着淡蓝色澄清液体的镇定剂针管,以及一杯清水。
最近几天都是由他来照顾白木的,虽然是为了培养“羁绊”,但诸伏还是松了口气,至少自己不会在没有命令的时候折磨白木,至少……自己能看到他。
监控镜头冰冷的红点,如同毒蛇的眼睛,在“茧室”的角落无声地亮着。
诸伏景光走到平台边,将托盘放在旁边一个同样材质的矮几上。他拿起那支营养膏注射器,旋开前端,动作机械。
他俯下身,一只手捏住白木的下颌,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迫使他张开嘴,又不会留下明显的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