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风裹着暖意撞在朱漆窗棂上,朱高炽刚啜了口新沏的碧螺春,喉间还留着茶香,殿外突然传来内侍急促的脚步声 —— 那脚步声踩着金砖的节奏都乱了,竟比去年漠北急报时还要慌张。
“殿下!西南八百里加急!” 内侍跪在殿门处,手里高举着个火漆封口的木匣,红绸裹着的匣身还沾着旅途的灰,“贵州布政使曾毅大人的密奏,说是…… 说是改土归流那边出了岔子!”
朱高炽放下茶盏,瓷盖与杯沿碰撞的轻响,倒让殿内的慌乱淡了几分。他走下丹陛时,棉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响,只那略显肥胖的身影移动间,透着股与体态不符的沉稳。指尖触到木匣时,还能感觉到残留的余温 —— 想来这密奏是昼夜不停送来的,连火漆都没来得及完全冷却。
火漆 “咔” 地裂开,露出里面折叠整齐的奏疏。朱高炽展开时,目光扫过首行 “贵州布政使曾毅谨奏” 的字样,手指不自觉地捏住纸角 —— 曾毅是他亲自举荐去西南的,办事干练,去年在湖广整顿粮道时雷厉风行,怎么到了贵州才半年,就急着递密奏?
“…… 流官至播州,宣《垦荒令》三日,仅七户苗民应募。询其缘由,皆言寨老说‘祖宗地动不得,动则山神怒’……”
朱高炽的眉峰微微蹙起。他早料到土司会抵触,却没料到是这般软法子 —— 不拿刀枪,只用几句 “祖宗规矩”,就把朝廷的政令拦在寨门之外。他想起去年离京前,曾毅拍着胸脯说 “定让西南百姓知朝廷恩”,如今想来,那时候的两人,都低估了这些盘踞西南数百年的 “土皇帝”。
奏疏上的字迹渐渐密集,墨迹因曾毅的急切晕开了几处:“贵阳府官市开张五日,首日落土坯三块,伤商贩二人;次日传言官盐掺沙,百姓争相去土司私市购盐,官市仅售盐三斤;第三日更有地痞寻衅,称官秤短斤少两,砸坏官市柜台……”
“地痞?” 朱高炽低声重复,指尖在 “地痞” 二字上轻轻点了点。西南的地痞何时这般大胆?敢在官市闹事,还专挑开张的日子 —— 背后若没有土司撑腰,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更让人心沉的是后面的记载:“遣吏员王谦、李茂勘探遵义铜矿,行至中途,王谦‘失足’坠崖,尸骨无存;李茂次日巡查盐井,被‘毒蛇’咬伤,虽经救治,仍昏迷不醒…… 查坠崖处草木齐整,毒蛇非本地物种,显是人为!”
朱高炽猛地攥紧奏疏,纸角被捏得发皱。他能想象到曾毅写下这些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