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没有继续往回走太远。
当日的风雪在午后彻底停了,太阳艰难地从云层里漏出一小块淡白色的光,照在雪原上,却没带来任何暖意。
集合点那片空地上,军人们和军校生们已经陆续搭起一排排临时帐篷,物资和补给堆在边缘,一部分用于修复伤员,另一部分用来防御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突情况。
并没有返回军校的打算,这里,就地安营。
我随着队伍在雪地中缓缓行走,脚下的雪已经被无数脚步踩实,出干涩的“咯吱”
声。
风还在吹,卷着细碎的冰晶,擦过脸颊,像刀子一样冷。
我一抬头,就看见那一排白布包裹的尸体,整齐地摆放在场地东侧,被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只有那一块块灰白的布面,和隐约露出的士兵臂章,提醒着每一具,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看向我们所在的区域,才现,我们的临时营地旁边,同样摆着几具白布包裹的尸体。
那是我们小队的人。
是前几天一起站岗、巡逻、一起吃过简陋果饼和热汤的人。
是那个在大雪中帮我扛过物资、曾笑着说想回家吃一碗热面的人。
他们安安静静地躺着,像进入一场没有归期的沉睡。
我忽然觉得胸口被什么狠狠堵住,连呼吸都卡在喉咙里。
阡陌在我身后停下,没出声,只是把手搭到我的肩上,像是一种默默的支撑,也像是一种没有言语的陪伴。
我低下头,盯着那些被雪花打湿的布面,努力让自己平静。
可眼角还是被冷风吹出了微微的酸意。
这里不是军校的演练场,没有随时准备好的医疗舱,也没有老师及时喊停。
这里是战场,即使是“临时任务”
,也是要赌命的地方。
我是习惯赌命的。
本是。
却不喜欢看着身边的人赌命。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雪雾在唇边迅凝散,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里。
远处,有军人正在一具尸体旁立起一块简陋的木牌,写上编号和姓名。
定定地看着那一幕,我知道,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曾经活生生、会笑、会喊疼、会偷偷抱怨训练饭难吃的人。
“……他们……也会怕冷吧。”
我轻声说,声音微弱到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阡陌握住我肩的手收紧了些,没回答,只是跟着我一起,看着那些被风雪慢慢吞没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