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区蔓延。
瘟娘子虽竭尽全力,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药材极度短缺。
她的“尸蟞引”和“腐草瘴”,更多用于对慕容大营的袭扰,却无法根除城内的疫病。
她面戴那百鸟羽编织的疫神面具,穿梭于弥漫死亡气息的地牢和窝棚。
裙摆的毒囊叮当作响,眼神却比最烈的毒药,还要冰冷绝望。
饥饿剥去了,人性最后的遮羞布,易子而食的惨剧,已不再是传闻。
鬼车的情报网,在黄泉道深处依旧运转。
那九名被割舌的鲜卑女奴,用日益僵硬的手指敲击陶管。
传递着外界零星的信息,和城内愈发浓重的死气。
她们每刺杀一名燕军细卒,便用其血在墙上书写《柏舟》诗句。
那血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地狱的判词。
邺城,这座汉人在北方最后的堡垒,正在从内部,缓慢而痛苦地腐烂、崩塌。
哀嚎声、呻吟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饥饿的呜咽,汇成一首凄厉的饥歌。
回荡在城池上空,连寒风都无法吹散。
第二幕:明堂诏
冉魏皇宫,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稍大些、防守更严密些的堡垒。
昔日石赵的奢华,早已被战火和实用主义取代,显得空旷而冷硬。
偏殿内灯火摇曳,映照着冉闵,刀削斧凿般的面容。
他身披厚重的铁甲,甲叶上布满刀劈剑凿的痕迹,猩红的披风边缘,已有些破损。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像。
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臂膀,泄露了其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一份,用血书写的诏书。
并非朱砂,而是真正的人血。字迹狰狞,力透绢背。
“邺城危殆,粮尽援绝。内外六夷,环伺如狼。朕承天命,岂忍汉民尽殍于此?”
“今决意亲率锐士,突围掠野,就食于敌!”
“城内诸事,托付诸卿。城存与存,城亡与亡。此诏!”
下方是冉闵用随身短刃,划破指尖,摁下的一个鲜红指印,武悼天王之印!
谋士团与核心班底,齐聚一堂,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褚怀璧,这位内政总管,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
洗得发白的旧儒衫上,似乎也沾染了血污,他手持算筹,声音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