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陷在铺着绒棉的软垫里,肩胛骨抵着靠枕的弧度,连抬手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大半。
疲惫是实打实的,像浸了水的棉絮裹在四肢百骸,眼睑沉得要黏在一起,连呼吸都带着些微的滞涩——方才与那缕“异数”
相触时耗去的心神还没缓过来,神经末梢都透着淡淡的酸胀。
可心底偏有股暖流不肯歇着。
不是灵力流转的灼热,倒像冬夜里揣在怀里的暖炉,温吞却执拗地往上涌,顺着血脉漫到心口时,连带着那片因疲惫而起的空茫都被填得软乎乎的。
他眨了眨眼,视线落在递到面前的白瓷茶盏上,邹善的手就托在盏底,指腹贴着微凉的瓷面。
林夜的目光顿了顿。
那是只右手。
曾经被利器贯穿、神经几乎坏死的右手。
他还记得第一次为邹善修复时,指尖触到的皮肤是凉的,指节总不自觉往掌心蜷,像怕冷似的缩着,连拿块帕子都要先试探着摩挲半晌,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是借来的、随时会碎的琉璃。
可现在不一样了。
茶盏被托得稳稳妥妥,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指节舒展着,骨节分明的弧度自然地绷着,虎口处甚至还留着点削树枝时蹭到的薄茧——是今早邹善给林昼削木剑时磨出来的。
没有蜷缩,没有试探,就是一双四十岁壮年人该有的手,带着常年劳作的实感,稳得像院角那块压了十几年的青石板。
“林夜少爷。”
邹善的声音低哑着催了句,茶盏又往前递了递。
林夜回过神,抬手接过。
温热的瓷面熨帖着掌心,他抿了口参茶,琥珀色的茶汤滑过喉咙时,暖意顺着食道一路往下淌,人参的微苦先漫上来,咂摸两下,又泛出清甜的回甘。
那股虚脱的昏沉像是被这暖意冲散了些,他缓了口气,哑着嗓子道:“谢谢邹叔。”
邹善没应声,只微微颔。
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瞬——扫过他眼下的青黑,又看了看他还算清明的眼神,确认没大碍了,才转身往外走。
脚步声踩在铺了毡子的地上,轻却沉,背影宽宽的,像堵扎实的墙,把廊外的风都挡在了外头。
书房里的讨论声还没断。
周瑜正对着摊在案上的宣纸皱眉,指尖按在纸角那个用朱砂圈的小点儿上——那是西伯利亚荒原边缘的坐标。
“这‘渴望’太弱了。”
他指尖碾了碾纸,眉心皱出几道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