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搭在窗棱上,身上雨水浸透木窗棱,拧起眉毛,要吃人似的瞪着琢云:“我开间‘常卖’铺子给你,我会鉴赏,也会估价。”
“可以。”
琢云的回答让他的目标更加清晰:“你可以不嫁人,嫁妆单子上的东西我能挣回来。”
“很好。”
他想提孙兆丰,没说出口,最后牙关紧咬,手掌使劲按着窗棱,琢云那种漠然,让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他胸膛里满胀、憋闷,让他发急、发痛。
一句话浮出来,跳到舌尖上,脱口而出:“冀州凶杀案的仆人,是不是你?”
琢云点头:“是我。”
燕屹得到一个答案,转身就走,琢云关窗,站着没动。
冀州凶杀案确实是她亲身经历,但和燕屹所想不同,她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谋划已久,只待时机。
那一夜风势猛烈,翻动砂石,打在乱响的铃铎上,瓦片下坠,碎了满地,城中来不及收的衣被都被卷到空中,上下翻飞。
她顶着风站在田野上,衣裳紧紧贴在胸腹、大腿上,往后鼓。
身边人面目冷秀,穿白氅衣,大袖和衣摆往后飞掠,比人还高,被刀刺中时,神情犹如惊燕,指顾之间,血像一朵花,绽放在衣间。
她转身夺马,逆风而行,风势渐住,麦浪既止,漫天浮云,月影孤悬,前方一片茫然,身后反而灯火通明,纤毫毕现。
她义无反顾,投向坎坷前路,把一切往心底深处压——忠诚的誓言、热菜热饭暖被窝、不留情面的丝梢马鞭、身首异处的背叛者尸体、高大院墙外咆哮撕咬的细犬、没有声音没有光的禁闭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