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为《隙光》特意调的,用钴蓝加了一点柠檬黄,再兑微量的钛白,模仿晨光穿过薄雾的质感,当时调了七次才满意,陈迹在旁边帮她记着每次的配比,说“下次再用,就不用再试错了”。
“当然记得。”陈迹也笑了,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里面记满了周苓的创作笔记,“3月 12日,《玉兰初绽》:钛白+赭石=花萼底色;5月 8日,《雾中玉兰》:淡紫+钛白+微量黄=花瓣阴影;10月 5日,《隙光》:钴蓝+柠檬黄+钛白=晨光蓝……”他念得很轻,像在念一首属于他们的诗。
周苓看着本子上的字迹,眼眶微微发热。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陈迹的助手”——每次展览,别人介绍她时,总会加一句“这是陈迹老师的助手周苓”;画廊老板谈合作,先问“陈迹老师的意见”;甚至上次丢了《晨雾里的玉兰》,有人说“不过是陈迹工作室的一幅备用画”。是陈迹,把她的每一次试错、每一次调色都记下来,说“你的每一笔,都该有自己的名字”。
浆糊刷沿着绫绢的边缘轻轻涂抹,周苓的动作慢而稳,像在给易碎的梦镶上金边。月光落在画芯的窗棂上,和灯光交织,真的像画里那道“隙光”,温柔地裹住两人的身影。陈迹坐在旁边,帮她固定画芯,镊子尖小心翼翼地夹着画芯的角落,怕碰坏了颜料层——他记得这幅画的每一处细节:窗棂上的裂纹是用干笔刷的,露珠是用刮刀蘸着厚颜料点的,连晨光里的尘埃,都是她用牙刷蘸着颜料轻轻弹上去的。
“明天我就不去现场了。”
陈迹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周苓的心上。她手里的浆糊刷顿了一下,浆糊滴在绫绢的边缘,晕开一小片浅黄。她慌忙用湿纸巾去擦,指尖却有些发颤:“你怎么会这么想?联展的邀请函,我特意写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我希望你能去。”
陈迹放下镊子,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他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那缕头发上还沾着一点淡蓝的颜料,是昨天调“晨光蓝”时蹭上的。“我不是不想去。”他的声音很温柔,眼神认真地看着她,“我更想让你一个人享受属于你的时刻。周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