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漫过山脊,洒在新开垦的坡地上。
露珠在草叶间滚动,折射出细碎的金芒,仿佛大地刚刚苏醒时眨动的眼睫。
沈青芜披着一件素色麻衣,袖口挽至肘上,正蹲在那棵歪脖子树旁,用一把小铲轻轻松动根部周围的泥土。
她已在此停留三日。
自那日从农人手中接过枝条、听闻“当草开始唱歌的时候,门就快开了”
之后,她便决定暂不北行。
冥冥之中,这棵树像是某种召唤的具象——它歪斜的姿态,深埋的根系,甚至影子里浮现的古老符号,都与她背上的“心源图腾”
隐隐呼应。
而更让她无法忽视的是,李迟梦中反复出现的“会走路的森林”
,是否也与此有关?
于是她留了下来,以照料此树为由,静观其变。
农人姓陈,村中唤他“老陈头”
,种了一辈子树,识得百木性情。
见沈青芜真心诚意,便也不藏私,每日清晨带她来田埂,教她辨土质、看树势、察风向。
“你看这枝。”
老陈头用粗糙的手指指向右侧一簇横生的侧枝,“长得太密,挡了主干采光,但不能全剪。”
“为何?”
沈青芜问。
“因为它虽遮光,却能替主干挡西北风。”
老陈头蹲下身,拨开落叶,“去年冬雪重,若不是这枝撑着,主干早被压折了。
现在春天来了,它任务完成了,只需剪去三分之一,留些力气护根就行。”
他说着,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弯刃剪刀,动作轻巧地修剪起来。
每一剪都极有分寸,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沈青芜看得入神。
她忽然意识到,这哪里是种树?分明是一场关于取舍的修行。
“您说的‘依势修剪’……是不是就像人修心?”
她轻声问,“不强行拔除杂念,而是引导它们成为护持本心的力量?”
老陈头咧嘴一笑:“姑娘悟性高啊。
树和人都一样,最怕一刀切。
你以为剪掉了毛病,其实连生机也断了。”
他顿了顿,又道:“就像李迟那孩子,说话结巴,别人嫌他慢,可他讲的故事,字字落地有声。
为什么?因为他心里没废话,每句话都是经过思量才出口的。
这种‘慢’,是沉淀,不是缺陷。”
沈青芜心头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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