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糊窗纸的破洞斜斜射进堂屋,杨守成数着墙上的竹影,听到院门外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铜环叩击门的声音清亮响脆,他猛地从板凳上站起,却被母亲一把按住肩膀。
玉杰,守成和胡社长匕闺女婚期都定了。
‘’每亲倚在门框上,将纳了一半的蓝布鞋底挡在身前,声音像浸透冷水的棉线,‘’往后你别再来了。
‘’
李玉杰攥着油纸包的手微微抖,包着槐花糕的草绳在掌心勒出红痕,她踮脚往屋生张望,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大娘,我就看他一眼,和他说几句访话就走。
‘’
杨守成撞开母亲的手臂冲到门边,却在跨出门槛的刹那僵住,院角处,父亲正阴沉着脸磨镰刀,刀锋与磨石撞出的火花,像极了李玉杰眼底熄灭的光,少女踉跄着后退两步,油泥包跌落在泥地上,雪白的糕团沾满尘土。
她转身跑开时,出银铃般的抽噎声,比祠堂的晨钟更让人心碎。
杨守成紧紧把握着拳头,看着那抹熟悉的蓝布衫消失在巷口,喉咙里翻涌的血沫混着苦涩,最终都化作无声的呜咽。
凉爽的秋风撕开晨雾时,杨氏祠堂的大门洞开,铜钉上的红绸在晨风里翻飞。
杨守成的父亲抚过儿子新做的玄气织锦喜袍,指腹摩挲着领口处细密的盘扣,仿佛又看见襁褓里攥着他手指不放的孩童。
堂前香案上,龙凤烛烧得正旺,青烟袅袅间,他亲手将刻着‘’百年好合‘’的檀木秤杆塞进杨守成的掌心,声如洪钟:‘’去迎你媳妇。
‘’
迎亲的队伍踏着槐花铺就的吉道蜿蜒前行,八抬大轿里的胡云轻咬红唇,绣着并蒂莲的帕子绞艺细密褶皱。
当唢呐声刺破长空,杨守成的父亲挺直佝偻白脊背立于门,望着儿子掀开轿窃的瞬间,浑浊的老眼泛起泪光,那身喜袍,正是用他珍藏多年的绸缎裁就。
祠堂内,八仙桌摆满了八凉八热十六道菜,桌上的米酒香气四溢。
公社送来的‘’抓革命促生产‘’锦旗与杨家祖传的‘’耕读传家‘’匾额交相辉映。
族老苍劲的‘’一拜天地‘’声刚落,山坳深处忽有竹笛破空而来。
起初是《南泥湾》的旋律裹着山峰舒展,笛音在高低音间翻涌入浪,时而激昂似战鼓催征,时而低回若溪涧呜咽,惊得檐下红绸都跟着震颤。
正当众人屏息时,曲调陡然一转,《绣荷包》的旋律如丝线般悄然缠绕上来。
笛声忽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