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这杯可得干了!
‘’邻桌堂哥的吆喝声裹挟着酒气扑来,杨守成未及推脱,又一杯烈酒已灌进喉咙。
胃里翻江倒海时,忽有寒意从脊梁窜上后颈,父亲端坐在主位,皱纹如刀刻的面庞抚着寒霜,银白的胡须随着喉结颤动微微颤。
那目光像根淬了冰的钢针,直刺得他举杯的手猛然僵在半空,瓷碗里晃荡的酒液泼出几滴,在红绸桌上洇出深色的泪痕。
暮色四合,新人被簇拥着步入洞房。
杨守成的父亲悄悄将个沉甸甸的锦盒塞给胡云,里面是祖传的翡翠镯子,镯身上的缠肢纹与胡云嫁衣上的刺绣如出一辙。
窗外,孩童举着自制的红灯笼追逐嬉戏。
祠堂飞檐上的铜铃叮咚作响,将这场跨越门弟的婚姻,谱成一曲响彻十里八乡的欢歌。
红烛摇曳的洞房里,宾客们的喧闹声渐次远去。
只有那低沉的笛声应在山坳间逡巡回荡,白日明快的曲调被揉碎在晚风里,化作呜咽的泣诉。
笛音缠绕着古藤老树,震撼的残败花瓣,将积压在心底的怨怼,求而不得的悲怆,都化作震颤人心的旋律。
那声音像是被碾碎的月光,在沟壑间流淌,诉说着命运不公的烙印,和无法言说的哀伤。
杨守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酒气在喉间翻涌,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往后一仰,重重跌落在喜床上,转瞬便陷入沉沉昏睡。
朦胧间,他仿佛回到了后山深处。
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
漫山遍野的野花肆意绽放。
他紧紧牵着李玉洁的手,两人踏着松软的落叶向前奔跑,李玉洁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锐耳,在山涧间久久回荡。
山风拂过,带着野花的芬芳,吹动李玉杰的丝,也吹动着他少年悸动的心。
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杨守成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只剩洞房里摇曳的烛光,和空荡荡的喜床。
恍惚间,他伸手摸向身侧,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绸缎。
原来,那漫山的野花,那熟悉的笑声,都不过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罢了。
他骤然起身,带翻了喜床旁向搪瓷缸,醒酒茶在青砖地上蜿蜓成暗红溪流,倒映着墙上歪斜的挂钟,指针正卡在午夜十二点。
角落里,大红嫁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堆成一滩凝固的血,新娘子蜷缩在朱漆凳山,绣着金钱的手帕捂着嘴,肩头剧烈起伏,抽噎声混着远处的笛声,在空荡的洞房里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