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二年,秋。
应天府紫禁城的秋色,似乎总带着一丝肃杀。文华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几分弥漫在空气中的紧绷。
太子朱高炽端坐于偏殿御案之后,原本宽厚温和的脸庞,如今更添了几分沉凝与威仪。父皇北巡,驻跸北京,意在震慑漠北残元,将这大明的江山,彻底交由他来监国理政。案头堆叠的奏章,不再是简单的钱粮琐事,而是关乎帝国四方安稳的军国要务。
一份来自贵州的六百里加急军报,正摊开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的字迹仿佛带着黔东南山林间的血腥气。
“……思南宣慰使田宗鼎,与思州宣慰使田琛,因万山朱砂矿利,再起刀兵。本月朔,田琛率苗兵万余,破思南司治,焚掠村寨,更……更毁田宗鼎祖茔,戮尸扬灰……田宗鼎退守龙泉坪,遣使泣血哀告,恳请天兵主持公道……”
殿内,兵部尚书金忠、内阁首辅杨荣等几位重臣屏息凝神,等待着太子的决断。
“毁人祖坟,戮尸扬灰……”朱高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蛮夷之辈,凶顽至此!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杨荣上前一步,谨慎道:“殿下,二田相争已非一日。其地险峻,民风彪悍,历来朝廷多以羁縻为主。此次虽田琛行事酷烈,然若贸然发大军征剿,恐深陷泥潭,耗费钱粮无数,且易引发整个苗疆动荡。更棘手者,若俘获甚众,数万降卒如何处置?留在黔地,是心腹之患;放归乡里,恐再聚为乱;尽数……亦有伤天和,恐激更大变乱。”
这正是问题的核心之一。打仗容易,善后难。
朱高炽微微抬手,止住了杨荣的话,他的目光投向殿侧那幅巨大的《大明混一图》,但目光的焦点,却落在了那片浩瀚海洋之外的遥远大陆。
“杨先生所虑,是老成谋国之言。但,谁说俘获的乱兵,一定要留在黔地,或者非要行那有伤天和之举?”朱高炽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全新的、冷酷而宏大的视角。
他手指轻轻点向地图上的美洲:“汉王、赵王于新大陆开拓,百废待兴,最缺的是什么?是人!是能开矿、能筑路、能垦荒、必要时也能拿起刀枪的人!”
殿内重臣们呼吸微微一窒,瞬间明白了太子的意图。
“父皇曾言,新大陆乃我华夏千年退路,必须牢牢握于朱家之手。然其地广人稀,仅靠自愿移民,何其缓慢!如今,这黔地作乱的数万悍勇苗兵,岂非现成的‘人力’?”朱高炽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