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月天,煦日和风。
坊间种着枝干粗壮的槐树,春意正浓枝繁叶茂,浓荫蔽日,马车停在旁侧树荫下,若是从安兴坊出来,一眼便能看到。
春晓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谢从和谢照则远远站在另一棵槐树下,目光一致落在那辆甚至可以说有些老旧的小马车上。
谢从戳了戳谢照的肩膀,“诶,你说他们是在聊什么啊?都这么久了……”
谢照目不斜视:“要不你去问问少主君?”
“……”
还去问?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可他连听都不敢听……
马车里。
苏靥身着樱粉色齐胸襦裙,织锦覆纱,披帛如尘,裙摆上绣着琉璃珠子,哪怕不见阳光,也散着细碎的光芒,赤金雀尾步摇上嵌着翠玉,微微侧眸,珍珠拂尘。
非花非雾,倾城如此。
细细的麻绳被她拎在手指上,因着药包沉重,手指上隐隐可见红痕。
“呶,嗣子夫人后三月的药,都在这儿了。”
裴樾接过药,眼神自她泛着红的指尖掠过,幽深的眸光上移,落在她楚楚动人的眉眼上。
“六年前,未至四方堂前,你在何处?”
苏靥靠在隐囊上,双腿随意伸着,半分大家闺秀的姿态都没有。
她垂着眸子,轻轻道:“碧霞山。”
“你可知,当年碧霞山匪乱。”
她放在身子两侧的手微微蜷缩起来,骨节泛着白,“自然记得,那时私宅岌岌可危,谁都慌得不得了,我满身是伤,被妈妈们抱着,簇着,安慰着,躲在小小的柴房里,藏在草垛下,可就算如此,依旧没有逃过被抓出去的命运……”
未等裴樾再开口,她扯着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闭眸间,眼底隐隐闪过泪光。
“那一晚大火后,无人不庆幸自己活了下来,而我却在后悔,为何没有死在那个冬天。”
“所有爱护我之人,都死在了那个冬天,当年我一身伤本就半死不活,可房妈妈还是拼了老命地救我,为了给我寻口饭吃失足摔下悬崖,可那时的我,连她的尸身都保不住……”
说完,她笑着抬眸,泪珠挂在鸦羽似的长睫上,盈盈水眸早已不复清澈,而是一潭死水。
她用指尖随意拭去那几滴挡着视线的泪珠,嗓音却掩不住颤抖,“若依现在看,当初的想法真是年少无知,谁都想让我死,可我偏偏活下来了,老天爷既然还知道开眼,既然苏家人都说我是天煞孤星,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