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缴,曝尸。”
王老蔫像被烫到一样,接过那轻飘飘的粮袋和沉甸甸的木牌。
粮袋里那点粟米,还不够全家,喝三天稀的。
木牌上冰凉的湿意和墓苔的腥气,像毒蛇一样,钻进他掌心。
他佝偻着背,抱着粮袋和木牌,失魂落魄地,挤出人群。
走向乱葬岗边缘,一处新堆的小土包,那是他刚用破席子卷了老娘埋下的地方。
他瘫坐在坟边,将头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耸动,却没有声音。
只有压抑到极致的、身体内部的悲鸣。
队伍沉默地向前蠕动,下一个是个抱着婴孩的妇人。
孩子早已饿死,小小的尸体,用破布裹着,硬得像块木头。
妇人面无表情,将孩子连同破布一起,放在秤盘上…
尔朱地藏依旧面无表情,拨动秤砣,报数,刮灰,兑粮,刻牌。
她身后的阴影里,是几个同样穿着靛蓝粗布衣、面无表情的伙计。
正将收来的骨灰罐,一罐罐搬上旁边几辆,蒙着黑布的独轮车。
车轮碾过,湿软的坟地,留下深深的辙痕,辙痕里很快渗出,浑浊的泥水。
风穿过乱葬岗的枯枝,和芦席棚的破洞,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秤杆轻晃的“嗒…嗒…”声,成了这片死亡集市,唯一的节奏。
第三幕:盗枯骨
夜,浓稠如墨,带着刺骨的寒意。
野狗岭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趴伏的巨兽骸骨。
风声更紧了,穿过嶙峋的怪石和歪斜的墓碑,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王老蔫蜷缩在,自家那半塌的窝棚角落里。
怀里紧抱着,白天换来的那袋,掺着沙砾的粟米。
如同抱着救命稻草,又像是抱着烧红的烙铁。
窝棚里弥漫着,劣质草药和伤口溃烂的混合气味。
角落里,他婆娘压抑的咳嗽声,一阵紧过一阵。
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和浓痰堵塞喉咙的“嗬嗬”声。
旁边草席上,小儿子铁蛋,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起泡。
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在昏迷中发出,微弱的呓语。
尔朱地藏那张冰冷的脸,和刻着“归土税”的湿木牌,不断在他眼前晃动。
三年…拿什么缴?婆娘的病,眼看就不行了…铁蛋也…
难道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