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然后是那些流言。花园回廊里,两个粗使婆子的声音飘过来,带着鄙夷和恐惧:“听说她在娘家时就不检点,张大户才把她嫁给武大郎……”“武大郎死得不明不白,指不定就是她害的……”那些话像细小的冰锥,扎进她的耳朵里,让她浑身发冷。她想起春桃和秋红躲着她的样子,想起仆役们低头行礼时仓促的动作,想起孟玉楼用团扇半掩着嘴,和潘巧云交换的眼神——那些眼神里的恶意,比刀子还伤人。
接着是吴月娘。颐福堂里,吴月娘坐在上位,手里捻着紫檀佛珠,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妹妹拿些燕窝回去,好好保养身子,将来好为西门家开枝散叶。”吴月娘的声音平和,可“开枝散叶”四个字,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上。然后是那个锦盒,沉甸甸的血燕窝放在里面,红得像血。还有春梅,吴月娘让春梅跟着她时,春梅低眉顺眼地行礼,可眼神里的精明,像藏在暗处的探照灯,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想起春梅整理库房时,一笔一笔记着物品的样子,想起春梅跟小厨房交代饮食时,刻意强调“姨娘不喜辛辣”的语气——这个丫鬟,根本不是来帮衬她的,是来监视她的。
最后,是孙雪娥。孙雪娥穿着深灰色的劲装,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指像铁箍一样攥着她的手腕。“这叫擒拿手,专治不懂规矩的人。”孙雪娥的声音冰冷,拇指抵住她手腕的穴位时,那股酸麻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还有那句威胁:“我娘家的姐妹,最擅长料理不听话的人……”孙雪娥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
这些画面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搅得她头痛欲裂。她猛地翻了个身,想把这些可怕的回忆甩出去,可一动,腕间的疼痛就更明显了。她坐起身,靠在床头,身上的锦被滑落下来,露出单薄的寝衣。寝衣是月白色的,上面绣着细小的兰草,是她刚进府时绣的,现在衣襟处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凉得刺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又很快消散。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西门府不是她的依靠,而是一座吃人的魔窟。那些看似光鲜的赏赐、恩宠,不过是镜花水月——西门庆今天宠她,明天可能就会宠李瓶儿,或者孟玉楼;吴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