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圆月高挂。
今夜本该是阖家团圆、共赏佳景的中秋良夜,赵家宅子内却弥漫着与节日祥和格格不入的紧张与压抑。
秋风拂过,带来的并非凉爽,反而卷动着空气中一丝燥热不安的气息。
已近子时,内院产房里传出的声声惨呼,由最初的尖锐激烈,逐渐变得低沉、断续,直至微不可闻,听得人心头紧。
产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稳婆们焦急的面容和床上人儿汗湿苍白的脸。
韩蕾只觉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棉绸睡裙早已被虚汗浸透,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更添了几分烦躁。
她听到了稳婆们的对话话,说她可能会难产。
可作为一名现代医生,她知道自己并非是要难产,而是现在还处在第一产程。
之所以她的叫声越来越弱,是因为从午后她就一直没进食,只是在刚刚进入产房时吃过两个糖水蛋。
而如此长时间的折腾,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毅力。
宫缩的剧痛一波强过一波,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反复冲刷,撕裂着韩蕾的意志。
那蚀骨的疼痛让她几乎想要放弃,心底深处属于小女人的脆弱彻底泛滥开来,她无力地嘤咛着,断断续续地咒骂着那个让她承受这般苦楚的“罪魁祸”
——赵樽。
这个臭男人,此刻在哪里?知不知道她正在鬼门关前挣扎?
意识模糊间,她虚弱地睁眼望着房梁,期盼着这一切能够快一些结束。
然而,这里不是苍州清水县。
在清水县时,怀孕初期,她没什么事儿做,便天天偷偷跑去苍州医院讲学,理论上培养了几名妇产科大夫。
可在这里,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李嫂。
李嫂倒是会给她做手术打配合。
可她也不无法给自己做剖腹产手术啊!
这想法荒谬而无奈,她只能独自承受这原始的、撕裂般的痛楚。
对讲机就放在她的枕头边,刚刚她听到了赵樽在对讲机里的喊话,也听到了几名稳婆走神,全都盯着对讲机惊讶的议论。
也听到了李嫂呵斥四名稳婆,让她们不要多事儿,专心为夫人接生。
那一刻,她紧绷的心弦一松,一直强撑着的那股心气儿仿佛也随之泄去。
当稳婆再次高喊“夫人,用力啊!”
时,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酸软无力,连聚集一丝气力都变得异常艰难。
她的额上,甚至全身都虚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