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灾,并非天降,而是人心所推。
他们太想好了,反倒忘了土地也有喘息的需要。
“不必自责。”
她语气放缓,“只是从今往后,我们要学会听土说话。”
她弯腰拾起一片落叶,轻轻放入掌心:“你看这叶,边缘焦卷,但叶脉尚存韧性;茎虽倒伏,却不腐烂流汁,说明不是疫病,而是营养失衡。
氮太多,钾不足,土酸化,菌群崩坏。
根吸不了养分,只能自耗元气,最终枯竭。”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却无人质疑。
他们早已习惯,沈青芜说的每句话,后来都会被事实印证。
“那……怎么救?”
李迟站在人群外,拄着竹杖,声音沉稳。
沈青芜望向他,微微一笑:“不用灵丹妙药,也不必焚香祷告。
我们用最老的法子——草木自救。”
当天上午,全村动员。
沈青芜亲自带队,上山采集三种植物:一是深谷背阴处的蕨类枯丛,其腐殖后可调酸碱;二是松林下的落针与朽枝,富含树脂与微量元素;三是溪边的芦苇与菖蒲,晒干焚烧后得纯净草木灰,补钾固根。
她在晒谷场支起一口大锅,教妇人们将腐叶、草木灰、细沙按比例混合,再掺入少量石灰粉中和毒性,最后泼洒陈年淘米水酵三日,制成一种灰褐色的颗粒状肥土。
“这不是仙方。”
她当众示范,“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还魂土’。
以前牛死了,地荒了,就靠它唤醒生机。”
起初有人怀疑:“这黑乎乎的东西,真比得上城里的化肥?”
沈青芜只道:“你若不信,可试一块地。”
于是划出三垄病田做试验。
一垄施市售化肥,一垄空置观察,最后一垄铺上“还魂土”
,再覆薄层稻草保湿。
第三日清晨,奇迹显现。
化肥垄的葛藤非但未活,反而根部溃烂更快;空置地毫无起色;唯有那垄施了还魂土的田,竟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嫩绿新芽,且叶片舒展,色泽清亮。
消息传开,全村沸腾。
接下来五日,家家户户忙着配制还魂土,翻整药田。
沈青芜带着几个年轻人日夜巡查,记录每块地的恢复情况,调整配方比例。
她甚至设计了一套简易轮作图,将不同药材与绿肥作物交替种植,仿若织布般重新梳理大地的呼吸节奏。
李迟始终跟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