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年各种苛捐杂税的疯狂啃噬,长兴县的最后一点生机仿佛都被抽干了。土地里再也刨不出活路,卖儿卖女也填不满官府那无底洞般的税筐。
一些被逼到绝境的汉子,眼里最后一点属于人的光亮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亡命徒般的狠厉与麻木。
起初,只是零星的、小股的骚动。或许是三五成群的溃兵,丢了编制,没了活路;或许是活不下去的渔民、樵夫,扔掉了渔网和柴刀。
他们扯起一块破布蒙住脸,拿着锈蚀的柴刀、磨尖的鱼叉,甚至只是削尖了的硬木竹竿,像幽灵一样,开始在偏僻的官道、芦苇密布的水岔子出现,拦路抢劫那些落单的行商、驮着少量货物的小贩。
他们动作生疏却凶狠,得手后便迅速遁入茫茫太湖或层叠的深山老林,如同水滴入海,难觅踪迹。
但饥饿和绝望是最好的催化剂。这星星之火,很快便呈现燎原之势。抢劫的目标不再限于行商小贩,开始针对那些看起来有些家底、围墙却不那么高的乡村富户,甚至胆大包天地打起了官府税银、粮船的主意!虽然成功的少,失败的多,但这种疯狂的尝试本身,就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箬溪村村口的大槐树下,成了信息交流和恐惧蔓延的中心。
“听说了吗?前天夜里,下游赵家庄的赵老财家被抢了!”一个刚从外面回来的村民脸色发白,声音压得极低,“听说来了十几号人,蒙着脸,凶得很!粮食被搬空了一半不止!护院的家丁被打伤了好几个,有一个眼看就不行了!”
“何止赵家庄!”另一个村民哆哆嗦嗦地补充,“太湖那边更不太平!我表兄跑船回来说,现在运粮的船晚上都不敢走了!得有官兵押运才敢行船!就这,前几天还有一条押运船被凿沉了,粮食抢没抢走不知道,人死了不少!”
“老天爷啊……这……这可怎么活……”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咱们村……咱们村围了栅栏,又有林四先生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