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县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胥吏们挨家挨户登记牲口,语气严肃地询问有无“精神不振、食欲不佳、行走无力”的症状,并暗示可能是北边传来的疫病。
与此同时,几头本就奄奄一息的老牛和瘦驴,在被喂食了特殊草料后,果然变得更加萎靡,甚至当众拉稀,引得主人哭天抢地,更坐实了“瘟疫”的传言。
恐慌在民间悄然蔓延,但奇怪的是,这种对疫病的恐惧,反而暂时压制了对官府征调牲口的直接愤怒,人们更担心的是自家的命根子会不会病死,而不是被抢走。
沈文渊利用这两天时间,字斟句酌,终于写完了那封给湖州府的呈文。文中,他极力渲染了“纸马瘟”的诡异和可怕,牲口无端失力无法服役,更恐大面积死亡危及来年春耕。
他将长兴县描绘成一个被天灾和兵煞双重打击的绝地,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几分绝望的哭诉,请求府城不仅豁免征调,还能拨下钱粮药材以救耕畜。
公文被快马送出的那一刻,沈文渊感觉自己的魂魄也仿佛被抽走了一半。他瘫坐在椅中,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他知道,湖州府绝不会轻易相信,更大的风暴,很可能以一名前来核查的巡检官员的形式,即将降临。
然而,历史的洪流,往往比官场的倾轧更加莫测。
就在沈文渊的公文送出后的第四天下午,天色阴沉,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雨。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冲入长兴县残破的城门,马上骑士背插三根表示十万火急的红色翎毛,浑身被汗水湿透,却毫不停歇,直冲县衙而去。
“八百里加急!江宁府军报!闲人避让!”骑士的嘶吼声撕裂了县城压抑的空气。
县衙内,沈文渊和田修文正在商议如何应对可能到来的府城巡检,闻声俱是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们。
骑士滚鞍下马,几乎是被田修文搀扶着撞进了大堂